根據中央“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要求和中央辦公廳工作安排，經報中央領導同志批準，中央層面整治形式主義為基層減負專項工作機制辦公室調研組赴江西省、山東省和生態環境部、農業農村部，就如何更加有效推動解決形式主義突出問題為基層減負貫徹落實情況開展調查研究。調研采用實地走訪、集體座談、個別訪談、問卷調查等方式，深入市縣鄉村、企事業單位和中央部委司局處室，廣泛接觸干部群眾，共訪談座談各級黨員干部和群眾180余人，掌握了大量一手情況。
總的感到，黨中央和習近平總書記把2019年確定為“基層減負年”，中央辦公廳印發《關于解決形式主義突出問題為基層減負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得到了各級干部和群眾的普遍擁護。訪談中很多干部反映：“這個文件出臺非常及時、非常必要，我們內心感到很溫暖，總書記知道下面干部的辛苦，中央和基層心連心。”調研了解到，《通知》印發后，地方和部門高度重視、行動迅速、措施有力，中央精神得到較好落實，基層減負效果初步顯現，廣大干部擔當作為、干事創業的勁頭正在迸發出來。同時我們也感到，對當前取得的成績不能高估，離基層干部群眾的期盼還有距離，在落實中還存在一些值得注意的問題，需引起重視并及時加以解決。
一、前段落實《通知》的主要做法和成效
（一）深入學習領會《通知》部署要求，提高政治站位、凝聚思想共識。各地區各部門黨委（黨組）第一時間組織深入學習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力戒形式主義、官僚主義重要講話和指示批示精神，主要負責同志提出要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武裝頭腦，堅決貫徹黨中央決策部署，把解決形式主義突出問題為基層減負作為增強“四個意識”、做到“兩個維護”的具體體現來部署，作為一項重要政治任務來推動，提高政治站位，周密部署安排，舉一反三抓好落實。地方市縣黨委政府和委辦局也都在第一時間傳達學習了《通知》精神，不少同志感言，對形式主義我們深陷其中、深惡痛絕，學了習近平總書記有關重要論述和《通知》，感覺中央在往實里、往深處抓，會像抓中央八項規定一樣把這個事抓成，我們有信心做好工作。
（二）地方和部門“一把手”走在前作表率，頭雁效應發揮好。江西省委主要負責同志明確提出：“解決形式主義突出問題為基層減負，從省委開始、從我開始。”下去明查暗訪，只帶幾個工作人員和部門負責同志，不打招呼、不設線路、不要陪同，發現問題現場解決。山東省的一位縣委書記說，省委主要負責同志前段時間到省里某市搞了一天調研，晚上住宿的時候被群眾認出，市里根本不知道，現在真是不一樣了。在省委主要負責同志的帶動下，省市各級領導干部積極轉變工作作風和工作方式方法，深入基層“解剖麻雀式”的調研、不搞層層陪同的蹲點調研等正在成為一種趨勢，更多時間被用在了察實情、出實招、辦實事、求實效上。生態環境部的同志介紹，現在到地方調研，一般是部長帶相關司局長直接到現場了解情況，等省里知道的時候，我們已經離開了，既不打擾地方，也了解到了真實情況，效果挺好。
（三）堅持問題導向，細化落實舉措。地方和部門在落實《通知》過程中，注重解決本地區本部門的實際問題，對標對表《通知》要求，迅速開展深入細致的調研，傾聽干部群眾呼聲，通過“拉干條”形式制定出有自身特色、反響良好的具體措施。生態環境部、農業農村部分別研究制定了貫徹落實實施辦法，從5個方面提出20多條細化具體化的措施，逐一明確責任單位，抓好問題整改。生態環境部及時改進第二輪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方式方法，對督察頻次、督察進駐、督察范式、督察調度進行了優化。農業農村部制定“1+4”系列舉措，在總的實施辦法之外，又制定了壓減文件、精簡會議、規范督查檢查考核、激勵擔當作為等4個細化辦法。山東省重點圍繞前期已安排部署的關心關愛基層干部減輕基層工作負擔10條意見和18項為基層減負重點任務全力抓好工作落實，同時省市縣均聚焦基層權責不對等、上級部門“政策打架”等問題，制定出臺明晰縣鄉職責、規范“屬地管理”的政策文件，厘清縣直部門與鄉鎮主體責任和配合責任。江西省針對基層反映突出的問題，出臺30條實實在在的硬措施，拿出為基層松綁減負的“干貨”；針對基層掛牌多、考核評比多等問題，進行專項清理整治。省直部門結合自身職責，出臺針對性措施，省紀委制定為受到不實舉報干部澄清正名的實施辦法，為168名黨員干部澄清正名；省委組織部出臺從嚴管理和關心關愛基層干部、黨內關懷幫扶的辦法，對一線干部予以激勵關懷。一些市縣也針對本地實際、聚焦突出問題，制定出臺務實管用的具體舉措。山東德州市探索給鄉鎮（街道）賦權增能，在鄉鎮（街道）成立綜合執法辦公室，下放行政執法權最多達66項，讓基層政府“既看得見又管得著”。江西宜春市出臺大力整治形式主義為基層減負的4方面18條措施；下轄縣級豐城市大力整合各類會議，合并領導干部工作例會和各類專題會，集中在每周五用半天時間分階段召開，把一線干部從“會海”中解放出來。
（四）硬杠杠硬要求初見成效，基層反映減負有感。地方和部門普遍反映，《通知》明確的精簡文件會議、統籌規范督查檢查考核等硬杠杠硬要求得到了認真落實，解決形式主義突出問題為基層減負工作取得初步成效，基層負擔有所減輕。調查問卷反饋結果顯示，超過9成受訪干部認為《通知》落實有效果、減負有感覺，文件、會議、督查檢查考核的減少最明顯。據統計，生態環境部上半年印發文件同比下降38%，會議下降52%，各司局的督查檢查考核由26項合并為1項。農業農村部明確“四不開”，壓減會議數量，劃定“四不得”，嚴控會議規格，做到“四不超”，提高會議實效，上半年召開會議同比下降22.9%。山東省上半年省委召開的會議、印發的文件分別同比下降50%和38.9%，督查檢查考核壓減64%。江西省上半年發給縣級的文件同比下降39.2%，以省委省政府名義召開的會議下降32%，督查檢查考核事項壓減80.5%。調研組在江西豐城市了解到，市委辦上半年發文和收到上級文件數量均同比下降1/5以上。有市領導說，過去做工作總感覺有事拽著，今天這個會、明天那個會，不參會就顯得政治站位不高。現在坐辦公室和會議室明顯少了，下基層多了；下去明察少了，暗訪多了；干部繁文縟節少了，群眾幸福感多了。生態環境部一位副司長說，部里今年統籌督查檢查考核事項，幾個司局一支隊伍下去共同開展工作，確實減少了基層的負擔，我們自己感覺也輕松。
二、當前落實中存在的難點和問題
（一）唯上不唯實，思想根源問題尚未根本觸及。調研中大家普遍反映，形式主義問題歸根到底是人的問題，舊的錯誤思想觀念不轉變，形式主義就難以根除。有領導干部說，形式主義、官僚主義是黨的大敵、人民的大敵，但一些干部斗爭精神不足、擔當不夠，不敢不愿較真碰硬，當“紳士”不當“斗士”，缺乏攻堅克難、啃硬骨頭的勁頭。不少基層干部坦言，基層的負擔很多是上級壓下來的，有的部門和領導布置工作不考慮地方人力、物力、財力，不顧實際往下交、往下壓，有沒有用先干了再說，導致無謂的工作激增，基層負擔加重。有的上級機關對基層情況不了解，出臺政策脫離實際，到基層沒辦法落實，只能用形式來應付。有同志講，政績觀問題說到底是“看上”還是“看下”的問題，形式主義就是唯上不唯實，認為下級和群眾的意見不重要，這種“對上負責”是打引號的。實事求是是我們黨的思想路線和工作方法，但現實中很多人不會也不敢違背上級要求，在唯實和唯上中選擇后者，實打實、硬碰硬推動工作也就成了嘴上功夫，這個根深蒂固的東西不改變，形式主義就得不到根本解決。
（二）手電筒只照別人不照自己，正視問題的自覺不夠。許多干部反映，《通知》提到“以上率下”，這是大家最拍手叫好的地方。習近平總書記說形式主義問題出在下面，根源在上面，把大家不敢說的都說出來了，心里感覺很敞亮。然而調研了解到，力戒形式主義的手電筒只照別人不照自己的現象，在中央和國家機關以及省級部門中依然存在。有領導干部反映，當前抓好為基層減負工作落實，部門是薄弱環節，條條管理的思路造成在工作協調上產生很多問題，一些部門基本還是按照老思維、老套路工作，按照上級部門的要求辦。有同志說，地方上一些強勢部門認為自己的工作有法可依、有規可循，是上面布置下來的，動不得減不得。大家普遍反映，形式主義就在身邊，不能只盯別人、不看自己，上級機關和領導干部要勇于刀刃向內，敢于正視問題，通過帶頭克服自身的形式主義來推動解決普遍存在的形式主義。
（三）抓工作“三板斧”，傳統路徑依賴和慣性思維仍未扭轉。《通知》印發以來，各地區各部門文件、會議、督查檢查考核的數量在硬約束下大幅下降，然而少了開會、發文、督查檢查“三板斧”，許多領導干部就落入本領恐慌。正如有同志說的那樣，老辦法不管用，新辦法不會用，硬辦法不敢用，最后還是用老套路來抓落實，滋長了不會為、不愿為、不敢為的思想，也造成基層搞形式、應付了事。有地方領導干部反映，現在各級領導機關干工作主要還是依賴向下級要材料、要表格、要數據等，有效管用的新辦法新手段不多。以督查檢查考核為例，現在主要是方式方法有問題，上級安排的不專業的第三方評估、競相壓低分數的交叉檢查考核、不科學不合理的痕跡管理等大量存在，基層干部茫然無奈、疲于應付，舊有固化的工作機制和工作模式不轉變，基層的形式主義很難根本好轉。
（四）治標與治本相脫節，一些深層次體制機制問題沒有破題。調查問卷反饋的結果顯示，激勵關懷政策不到位、基層權責不對等不匹配、考核評價機制有待完善是當前基層工作中存在的主要難點問題，其中追責問責泛化簡單化是縣鄉兩級干部的“最大負擔”。各級干部普遍反映，解決形式主義突出問題為基層減負不能只停留在精簡文件會議、統籌規范督查檢查考核上，更應當在科學考核評價、規范問責制度、加大激勵關懷、建立權責對等的基層治理體系等深層次問題上加快破題。關于問責問題，有領導干部說，基層干部怕干事、怕被舉報、怕被問責，更怕的是不聽解釋一味追責問責。當前問責多指向一線干事的干部，這讓他們背負了很大的政治壓力和心理壓力，帶來的負面效應就是不敢說真話，窗戶紙誰也不捅破，這才是最可怕的。基層干部上升通道有限，待遇偏低，工作任務繁重，有鄉鎮干部談到，公車改革后經常性下鄉扶貧無車可用，只能“私車公用”，一年到手工資3萬多元，加油、修車等就花掉1萬多。
三、更加有效推動落實的對策建議
（一）持續抓好以政治建設為統領的思想教育。調研中許多同志提出，解決形式主義問題關鍵還是要把思想上的“結”打通，《通知》把解決政績觀錯位問題列在首位，抓住了根本和關鍵。有部委和地方的同志建議，要以“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為契機，更加著力突出力戒形式主義、官僚主義這一重要內容，深入學習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力戒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重要論述，深刻認識并查找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根源、危害和破解方法，端正唯實不唯上的價值取向，打牢對上負責與對下負責相統一的思想基礎。要大力加強調查研究，深入基層一線了解真實情況，努力增進與群眾的血肉聯系，讓黨員干部帶著對群眾的感情做工作，讓領導機關帶著對基層的感情開展工作。
（二）緊抓《通知》提出的硬舉措不放。地方和部門同志認為，實施治理文山會海、統籌規范督查檢查考核等硬舉措，取得了為基層減負最直接的成效，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成果，對增強干部群眾信心具有重要作用。要始終保持剛性約束，把當前在減量上的成效保持住，堅決杜絕反彈回潮。同時更要在提質上下大功夫，進一步改進文風會風、督查檢查考核方式方法，以結果為導向、以實效為標尺。要把握好實事求是這一基本原則，警惕“一刀切”、層層加碼等做法，推動減負與業務工作齊頭并進。多位地方干部建議，中央和國家機關的督查檢查要統籌優化組織開展，多一些暗訪，多采取大數據、信息化技術等手段，多給基層留出時間解決問題抓落實，不斷增強基層干部群眾的獲得感。
（三）領導機關和領導干部帶頭抓好檢視整改。解決形式主義突出問題為基層減負，領導機關和領導干部是關鍵。有同志建議，要真正做好中央和國家機關形式主義問題的大排查，以上率下解決部門、行業、領域的形式主義、官僚主義問題，特別要抓好領導干部的檢視整改，查擺有沒有“拍腦袋”決策、隨意發號指令、只定目標不給路徑、只找問題不給指導等問題，列出清單抓整改。“中字頭”“國字頭”督查檢查考核要充分發揮示范帶頭作用，帶頭改進方式方法，更加注重結果導向和群眾評價。
（四）用改革創新的辦法破除體制機制障礙。破除考核、問責、激勵關懷、基層治理體系等方面的體制機制障礙，是解決形式主義問題的治本之策，也是調研中各級領導干部的強烈呼聲。地方和部門干部建議，要抓好新修訂《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的貫徹落實，明確“三個區分開來”和監督執紀“四種形態”的具體操作標準，出臺一批指導案例，樹立嚴肅問責、規范問責、精準問責、慎重問責的導向。盡快明晰各層級權力和責任清單，厘清各層級的權力和責任邊界，建立重實績、重實干、科學有效的考核評價體系，增加基層干部和群眾的發言權。不少地方和基層的同志還建議，基層是黨的戰斗力基礎，政策要向基層傾斜，在政治上、工作上、生活上、待遇上等方面給予基層干部充分關心關愛，盡快出臺新《公務員法》配套法規，明確干部領取加班費以及津補貼等操作細則，職能部門要盡快拿出更有操作性、針對性的辦法，把激勵關懷干部真正落到實處。
（作者：中央層面整治形式主義為基層減負專項工作機制辦公室調研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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